4.摸準了先走一步

　　有一種觀點認為，電力體制改革沒有達到國發(fā)〔2002〕5號文件要求的市場化目標，原因是國辦發(fā)〔2007〕19號文和5號文都沒有寫出電改的時間和進度表。給出一個時間表好還是不給時間表好？能不能給出時間表？改革的總體指導思想是“摸著石頭過河”，先完成一步，在這個基礎上，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邁出第二步。

　　回想改革開放30多年來走過的路，舉個例子，當時人民銀行的貸款貸多少錢還由國家計委來分配，在當時是很合理的，這樣不亂，民航都歸軍隊管，但是今天來看可能是一個笑話。但這是一個過程，不可能非常理想化。不顧歷史發(fā)展階段，全盤模仿照搬西方國家的做法，不是走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改革可能是失敗的。俄羅斯的休克療法，全盤私有化都不成功，輸配分開也走了回頭路。改革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是大家認識逐漸深化的過程。鐵路改革一放就是十年，還是電力體制改革邁出了步子好。

　　為了支付主輔分離的改革成本，方案中還設計了647萬千瓦和920萬千瓦的兩筆資產，這些資產的處置后來也引發(fā)過爭議。電力部門過去是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不光是發(fā)電，還有輸配電，還有施工企業(yè)。施工企業(yè)又分了兩大類，一類是電站的施工企業(yè)，一類是電網的施工企業(yè)，幾乎每個省都有這樣一個公司。這些公司都屬于老電力公司管，這部分改革后歸誰？當時電力體制改革的意見是明確的，在適當的時期要把它剝離出來，叫作主輔分離。改革的思路有幾種方案，把輔業(yè)下放到各個省，但這些輔業(yè)企業(yè)不干。為什么他們不干？

　　因為他們長期是以“中央軍”的身份出現，現在要下放到地方，怕吃虧，怕被歧視，架子身段放不下來。我們不希望在改革中產生過多的社會矛盾。如水電建設企業(yè)，當時效益并不好，離退休職工非常多。

　　我們改革有一條經驗就是“摸著石頭過河”，看準了的就改，不是一次都到位，如果想一次都到位，可能社會的負擔就比較大。如果只做政企分開、廠網分開，雖然老電力部的人有意見，但是還不會波及到下面去。如果再把輸配也分開，把主輔也分開，波及的人就更廣了。比如說把各個地方的供電局劃給各個地方政府管，或者是把施工企業(yè)劃給地方政府去管，由于離退休職工這個包袱非常重，地方政府愿意不愿意接都是問題。這些問題都搞清楚再去改的話，估計兩三年也改不動。走一步總比不走要強，所以當時就先完成一個階段性的任務，這個階段性的任務就是政企分開、廠網分開。第一個階段性任務基本上達到了，把可能會引發(fā)更多反彈的問題留到以后適當的時機再去改。如果什么都想一步到位，可能三年五年都改不動。三年五年后情況一變說不定不改都有可能，就像鐵路改革一樣。現在有一些人在批評電力體制改革，他們應該從當時的歷史背景看這個問題，那就比較好理解了。電力體制改革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即使放到國際上比較也是重大的改革成就。

　　5.“主輔分離為什么會滯后”

　　有觀點認為，電網在分離輔業(yè)方面滯后。但這不能怪電網。有人說電網公司不愿意分離。其實不是，電網公司是愿意分離的。這些施工企業(yè)參差不齊，有一些還不錯，有一些就很糟糕，電網公司怕長期捂在自己手里面，包括已經離退休的勞保問題怎么解決？誰來照顧他們？電網公司承接了原電力部的老干部工作。按道理，電力公司分家了，不應該是電網公司一家來承擔。電網公司現在已經是企業(yè)了，不是政府，憑什么還要承接電力部的這類工作？但是現實情況就是這樣。電網公司找過政府多次，希望盡快地把輔業(yè)剝離出去。為什么電力體制改革以后若干年都沒有完成這個任務？5號文件下了以后，主要的任務目標達到了，實現了政企分開和廠網分開，大的格局已經形成了。這時機構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電監(jiān)會成立后，電力體制改革領導小組交給了電監(jiān)會，但是電監(jiān)會一家來挑起改革的任務確實很困難，它是國務院直屬的事業(yè)單位，一個事業(yè)單位去做這么大的動作，去進行主輔分開，或者是其他的改革，沒有政府部門強有力的支持，確實很為難。有幾個部門繞不過去，一個是國家發(fā)改委，一個是國資委，電監(jiān)會既沒有干部任免權也沒有資產劃撥權，怎么改？

　　所以后來就出現這樣一個結構，組長是國家發(fā)改委主任來當，而辦公室放在電監(jiān)會，有什么事還得到國家發(fā)改委來開會，很難有效開展工作。主輔分開，電網公司是愿意的，但是分開以后交給誰，就是一個麻煩了。一種意見是施工企業(yè)下放到各個地方自己找飯吃，相當于現在建筑公司一樣，這是一種市場化改革的想法，但是這個方案的阻力最大。另一個簡單的操作辦法是把所有的輔業(yè)、施工企業(yè)再成立一個公司。這個過程中，又發(fā)生了兩件事情，一個是2008年的雨雪冰凍災害，還有一次是汶川大地震。在這兩次救災中，電網的施工企業(yè)發(fā)揮了巨大作用，如果沒有施工企業(yè)統(tǒng)一調動，后果不堪設想。四川汶川地震最嚴重的重災區(qū)，一個是汶川，一個是茂縣，電網全部垮塌以后，才知道這個網不是電網公司的，也不是地方的，而是私人的，是希望集團的，搶險時還得要求電網公司上。后來電網公司根據這兩次救災的實踐提出電網的施工隊伍還留在電網公司，而不要分出去。現在這個剝離方法簡便易行，也滿足了施工企業(yè)不愿下放到地方，或者完全獨立走市場化道路的需要，主輔終于分離了，滿足了輿論的需要。如果走市場化，就應該讓它自己獨立，讓它自己找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