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出生于50年代物資匱乏的農村小山溝里,是一個脾氣暴躁古怪、思想傳統(tǒng)且還很迷信的人,但父親又是一個善良、勤勞的人。
自從母親去世以后,我發(fā)現(xiàn)父親越發(fā)的老了,蒼白的頭發(fā)、佝僂的背影,歲月的滄桑全寫在了他一頭蒼白的頭發(fā)和串滿臉的胡須上。
每次我?guī)鹤踊厝タ此?,走的時候,他都會送我們到村口,然后就是一大包甚至幾大包的吃的,什么花生、核桃、南瓜、紅薯……全是父親親手摘種,最獨特的食物,要數(shù)他老人家自己養(yǎng)的鴨子下的鴨蛋,再由他親手腌制成咸鴨蛋,少的時候十幾個,多的一次我大致數(shù)了數(shù),居然有三十多個。
父親腌制的咸鴨蛋,蛋白很咸,咸得幾乎沒辦法吃,但是蛋黃煮熟了是要冒油的,吃起來特別的香,與市場上買的不同。
現(xiàn)在提倡健康飲食,過咸的咸鴨蛋對身體并不好,但是,我一直不忍心給父親說這些。鴨子是母親在世時留下的,父親一直嚷嚷著不想再養(yǎng)了,要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殺掉,但是一直遲遲不見下手,估計是以為我們喜歡吃咸鴨蛋,還有就是,看見鴨子,也許他就會想到母親吧,母親是很喜歡養(yǎng)鴨子的。
父親的脾氣一直都很怪,到現(xiàn)在六十幾了依然如此。小時候動輒對我們不是打就是罵,只要三句話不高興,劈頭蓋臉就是一頓。
甚至,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是厭恨父親的,恨他不應該那樣對待善良老實的母親,恨他一喝酒就罵我們……父親年輕時嗜酒如命,經常是中午喝了晚上喝,甚至從中午喝到晚上,且十次喝酒有九次都會對我們發(fā)脾氣。但是父親又是愛我們的,那份愛非常的沉重。
父親的一生很苦,在他三歲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奶奶裹著三寸金蓮把父親5姐弟撫養(yǎng)長大,因此,父親對奶奶是極為孝順的,在奶奶88歲高齡去世的時候,父親,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男人哭得昏天黑地,可見那個歲月,奶奶是如何艱辛地將父親養(yǎng)大,父親又是如何一步一步靠著自己,從修房子再修房子,再到供養(yǎng)我們兩姐弟讀書,后來,思想那么守舊的父親,居然還送我這個女兒外出求學,還幫助弟弟買房,養(yǎng)育兒孫……
隨著歲月的流失,加之我們?yōu)槿烁改付嗄?,終于理解到了父親作為一家之主的不易,盡管父親還是那么愛發(fā)脾氣,但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家里面再沒有人去跟父親計較了,特別是在母親過世后,父親越發(fā)的孤單和可憐。
所以每次回家,我們都竭盡所能地哄父親高興,父親也樂呵呵地給我們準備許多山貨,咸鴨蛋看似很咸,但那不是咸是愛,父親是怕我不能及時回去,鴨蛋放久了,壞了,吃不到我們嘴里,都說父愛如山,父親的愛從來不是在嘴上,都是在一件件、一樁樁的實實在在,父親的愛,很沉很沉……
在歲月靜好的日子里,只愿我的父親健康、長長久久地留在我們身邊,鴨蛋很咸,就讓它繼續(xù)咸下去……